色情桑拿
〈一〉歡迎光臨色情桑拿
這裡不是個簡單的地方。
用鏡子拼成的天花板,貼滿彩色磁磚的浴場,浴缸邊擺滿潤滑劑和入浴劑。走出浴場會看到一整牆置物櫃,每個置物櫃裡都會有一盒保險套,偶爾客人會把用過的直接扔在裡面。
色情桑拿,就算再怎麼色丨情也自詡比泡泡浴女郎高級。這間店沒有別的名字,它就是「色情桑拿」,俗豔的桃紅色招牌上大大地寫著「工口」,像怕人走錯地方般,招牌邊緣還鑲了一圈閃發亮的霓虹燈泡。
但還是會有人走錯地方,以為來這裡就是舒舒服服地讓女人服務,享受小老二被海咪咪包圍的幸福。如果你是這麼想的——那麼你百分之百錯了,這裡沒有女人,更沒有海咪咪,色情桑拿根本是男同志的天堂。
沒錯,男同志。在這個社會道德隨著科技演進而不斷上升的年代,要找到一個屬於GAY的避風港,真的是難上加難。別說是男同志,特種行業也難以維生,阻街女郎到處招攬客人,逼得城市員警要到處巡邏,每天都有好幾家茶館關門大吉。
所以,色情桑拿儼然變成男同志最後一塊淨土。
「是這樣嗎?」
穿著浴衣整理地面的打掃小弟抬起頭,一臉狐疑。
他把灑得滿地都是的潤滑劑刷入排水孔,撿起一堆陰毛放進塑膠袋中。
「喂喂,你身在福中不知福啊!」一名留著落腮胡的常客對他歎氣。「我阿斯瑪在GAY界中打滾這麼多年,沒看過哪個地方比色丨桑拿還像家的!」
「哦——」鳴人抽抽嘴角。「我又不是GAY,哪裡懂你的心情。」
「那你幹嘛來應徵這個工作啊!」
「誰找工作還會分性傾向的啊。」
阿斯瑪「嘖」一聲,摁熄香菸,說:「我猜是大蛇丸看你可愛,才雇用你的。搞不好你會變成店裡的活招牌喔!」
鳴人乾笑兩聲。一想到以後可能會有一堆裸體男同志圍著他,他就渾身發癢。
「我才不想變成活招牌咧。」
他趕緊綁好塑膠袋,走出浴場,把陰毛渣丟進垃圾桶裡。
阿斯瑪慢悠悠地走出來,掏出紙鈔放到櫃檯上。鳴人用毛巾抹乾雙手,立刻結算阿斯瑪今天的消費額。
「總共四千八百圓。」
「哦哦,下次我再替百合子衝業績吧。」阿斯瑪摸摸落腮鬍。
「隨便啦,我不想聽。」鳴人把零錢找給他。
阿斯瑪走了之後,整個浴場就沒有人了。他常常是最後走的一個,因此和鳴人變得熟稔。百合子是店裡某個美男子的花名,他最紅,上班天數也最少。鳴人一邊關掉浴場電源,一邊想,這世界上還真不乏寂寞空虛的男人。阿斯瑪在社會上是個有頭有臉的企業家,結了婚也生了小孩,卻時常來色情桑拿光顧。他想,總有一天他家人會發現的,可要趁事情沒曝光前多來色情桑拿啊。
鳴人關掉總電源,色情桑拿瞬間暗了下來,只有緊急照明燈是亮著的。他脫掉浴衣,換上乾淨的衣服,拎起背包走出店門。
〈二〉鳴人的工作
鳴人每天晚上七點上班,淩晨一點下班。七點到八點半是整理時間,他要先調好個人澡間的水溫,還得和廠商訂購保險套和潤滑劑。這些工作其實應該由三個人分擔,但是大蛇丸只雇用他一個人。不過這樣也好,因為鳴人確實拿了三人份的薪水。店內偶爾會賣店長大蛇丸自創的情趣用品,如果店長這幾天又有甚麼新發明,他必須替產品寫文案,再把東西擺在店內最顯眼的櫥櫃中。
這次的新產品是「快樂丸」。鳴人皺眉,看看手中那一盒用途不明的東西,這種東西要怎麼寫文案?他把盒子拆開,一個字一個字閱讀說明書。
「嗯…快樂升天?無憂無慮?」這甚麼鬼。鳴人心想。好吧,就寫這個產品可以帶你去極樂世界…
他打開櫃檯下方的抽屜,拿出一盒六色麥克筆。麥克筆在卡紙上摩擦的聲音迴響在空無一人的色情桑拿內。他一邊想一邊寫,直到他發現桌上多了一個人的影子。
鳴人抬頭,看見熟悉的笑臉。
「哦!是小櫻!」他咧嘴笑。
小櫻低頭看他的文案,說:「又有新產品啦。」
「對啊,又是不明用途的東西了。」他晃晃盒子。
小櫻把身後的箱子踢到櫃檯旁。「喏,二十打保險套。」
「啊!謝謝。」鳴人拿出貨款交給她。「怎樣…今晚有沒有空跟我約會?」
對方給她一記白眼,說:「我才不跟同性戀約會。」
「就跟你說我不是了嘛。」
「好啦…我該走了。」小櫻打開店門。「工作加油喔。」
鳴人對她揮揮手。
這就是八點半以前的工作。整間店還是只有他一人。大蛇丸很少到店裡,甚至他懷疑這名字搞不好是個幌子,如果色情桑拿真的被員警取締,也不會怪罪到店長頭上。九點一到,他把招牌搬到門口,再打開電源,粉紅色的燈光瞬間照亮整條巷子。他喜歡這一刻,七彩的霓虹燈泡不斷變幻色彩,陰暗的巷子居然變得比彩虹還漂亮。
九點之後,客人漸漸上門。他第一天工作的時候被成群上門的男同性戀嚇到了,現在已經能夠應對自如,甚至在路上能分辨出誰是GAY。不過鳴人心想,有這種絕技似乎也沒辦法拿出來炫耀。
另外,店裡的男人也算在他的管轄範圍內。
「鳴——人——」
阿斯瑪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鳴人正在發給客人衛浴用品。他轉頭,看見對方一副笑開懷的模樣。
「怎麼心情這麼好?」
「給你帶新客人來囉。」阿斯瑪一閃身,一個西裝筆挺的男子站在他身後。
「你好。」男子朝鳴人鞠躬。
這名男子長得很不錯,長髮規矩地綁成一束,看上去有幾分與種不同的氣質。
鳴人趕緊低頭。「不用這麼客氣,我不是老闆。」
「好禮是寧次的性格嘛!」阿斯瑪拍拍寧次的肩膀。「他是我下屬,你找個特別優質的給他!」
鳴人拿出名冊。從右邊開始翻是GAY中的零號,從左邊開始翻是一號。他看看眼前的人,還真的分不出他的屬性是哪種。
「呃…」鳴人不曉得怎麼開口。
「沒關係,我就找店裡業績比較差的那個。」寧次溫和地說。
他第一次聽到別人這樣要求。不過既然要找業績差的,那麼他馬上就知道要找誰了。
鳴人給他鑰匙牌。「請從這裡進去,這是你的毛巾和衛浴用品。」
寧次接過手,不疾不徐地走進浴場。連走路的姿態都像教養良好的人,鳴人真為他扼腕,公司裡一定有很多女同事對這種人傾心吧。
「如何?」阿斯瑪俯身,悄悄問他。
鳴人把名冊收進去,挑挑眉,說:「甚麼如何。」
「寧次是個不錯的男人對吧。」
「對啦對啦。」鳴人拿出小百合的鑰匙牌。「快去,不然他就要被點走囉。」
「哦!感謝…」阿斯瑪頓了頓,又說:「喂,你讓誰去接寧次啊?」
「就業績最差的啊,」鳴人遞給他毛巾。「叫做奈良鹿丸。」
〈三〉色情桑拿的男子們
這個社會,處處都講求業績。員警講求績效、推銷員講求業績,色情桑拿也不例外,除了基本薪資之外,放入口袋的錢也會因為被指名的次數而增減。
身為一個桑拿男子,皮相是最重要的。臉蛋長得好看,自然容易被指名,可是這也僅是剛開始踏入這行的時候——一旦工作的時間久了,客人就會開始挑剔服務技巧。色情桑拿裡,不乏好皮相爛技巧的人,也有賣相差卻擁有高超技巧的人,或者,兩者兼具,但對工作興致缺缺的人。
那個人就是奈良鹿丸。他是漩渦鳴人覺得最有趣的桑拿男子。鹿丸也不替自己取個花名,直接用本名上陣。他常常被客人抱怨,說他用無趣的臉替客人的小老二抹上潤滑劑,再用無趣的臉坐上去,最後隨便叫幾聲應付了事。
每次聽到這類的抱怨,鳴人都得花好大的工夫才能不在客人面前笑出來。他覺得奈良鹿丸有趣極了。
色情桑拿有各式各樣的男人。高矮胖瘦、年輕年老,他們不全都是男同性戀,有的只是為了討生活,甚至也有人妖軋一腳。像一個本名藥師兜的,留著銀色半長髮,他的花名叫做兜子,總會一臉陰沉地嘿嘿笑,可是偏偏有不少客人喜歡像他這種陰陽怪氣型,殊不知兜子下班後總會兩腿扠開,豪邁地招大家去飲酒,一邊抽菸一邊說今晚他接的客人又如何如何拜倒在他這個異性戀的胯下。
鳴人心想,如果自己去光顧泡泡浴女郎,最後發現幫他服務的女人居然是蕾絲邊,他應該也會很嘔。
不過無論如何,每個桑拿男子都是寶貴的財產,要好好珍惜他們。
大蛇丸交待過,每半年要替所有人做一次愛滋篩檢。店裡雖然規定要使用保險套,但如果客人說不戴套就加碼,還是有不少傻瓜點頭答應。
於是,每年也有幾個傻瓜就這樣中標。
月光疾風就是其中一個。
「不—會—吧—」阿斯瑪張大嘴巴。「難怪他看起來那麼不健康。」
「他的臉色蒼白和這沒關係啦,」鳴人用夾子把濕濕滑滑的保險套夾起來。「疾風似乎在外面兼很多差,家計繁重。」
「那他以後就不能再做這行囉。」
「嗯。」鳴人皺眉。
愛滋病是性工作者的最大殺手,一旦染上愛滋,就沒人敢碰你的身體了。鳴人在色情桑拿也工作了一年多,每個月他都要抽空去看得了愛滋、在家靜養的前桑拿男子們。他們原本都在夜晚閃閃發亮,現在卻只能躺在床上,骨瘦如柴,漆黑的眼睛裡找不到一絲希望。
「如果把色情桑拿搞成聯盟企業,他們就可以拿退休金啦。」鳴人搓搓鼻子,說。
阿斯瑪好笑地看他一眼。「你來搞?」
「說笑嗎?我還不如指望你咧,大企業家。」
阿斯瑪揮揮手,說:「省省吧,我這個位置還不是靠娶了老婆才得到的。」
鳴人同情地看著阿斯瑪。是嘛,這社會上不同階級的人有不同的煩惱,有些人擔憂活不過明天,有些人擔心偷吃被抓,至於漩渦鳴人自己——他對目前的生活一點抱怨都沒有。不過可不能太安逸,他知道上天一直偷偷觀察每個人,只要有人稍微看不起生命的意義,馬上會受到懲罰的。
〈四〉第一次臨檢
鳴人第一天上班的時候,大蛇丸用搽了黑色指甲油的手指,把這本「危機處理手冊」放到他面前。
「記住啊,三不原則!」他兩手抓住他的肩膀。「來!覆誦一次!」
「呃——不露餡,不抵抗,不承認。」
他以為色情桑拿絕對不會遇上臨檢,畢竟在這裡待久了,看著男人出出入入,也不覺得哪裡犯法。
再說,他一直相信大蛇丸背後是有人撐腰的。色情桑拿的裝潢一點都不馬虎,潤滑劑是用最貴的牌子,保險套也是買市調破洞率最小的那種,不僅如此,尺寸也備得很齊,甚至有分顆粒型、超薄型、螺旋型。現在哪裡能找到這麼貼心的桑拿了?!說到保險套,上次小櫻還帶來一組夜光型的——但是被鳴人退貨了,因為在這裡都是開著燈做的。
總之,就在他上班的第七百五十五天,他遇上了臨檢。
一開始,他如往常一樣站在櫃檯,摺疊已經洗淨的乾毛巾。忽然他聽見外面一陣吵雜,於是推開門把頭往外探。他看見兩三名警察站在巷子口,和一群彪形大漢對峙。鳴人放下毛巾,走出去偷聽他們的對話。
「我說——你這新來的到底懂不懂啊!」留著山本頭的男子鄙夷地看著眼前的警察。「上一隊轄區員警沒跟你說嗎?啊?我們已經交『管轄費』啦!這一區早就不受法制約束了!」
鳴人眯起眼,閃著桃色霓虹的燈讓眼前的視線不太清楚。他的確沒看過站在最前面的警察,是新來的嗎?這一帶只要用金錢賄賂一下巡邏員警,都可以免除臨檢的困擾。
「很抱歉,我聽不懂你在說甚麼。」冷靜低沉的聲音回應著。「如果再不讓開,我就要調動警力了。」
這句話一出口,就連山本頭男子也皺起眉。他啐聲,忿忿地走回店裡。基本上紅燈區的性服務業是不受到限制的,可是一旦有未成年者被發現,那間店就會被勒令停業。但是…但是色情桑拿根本沒有營業執照啊!!
鳴人立刻沖回店裡,他趕緊從櫃檯下拿出假的營業執照,隨便掛上牆壁。他打開廣播器,深深吸一口氣,說:「各位親愛的同志朋友們,目前轄區員警正在進行臨檢,本店後門在淋浴間的右手邊,請各位善加利用,謝謝…」
他才剛關掉廣播器,就聽見好幾扇門唰啦唰啦打開的聲音,接著是赤足奔跑聲,還有髒話夾雜在其中。鳴人已經無暇管他們跳過結帳的手續,直奔後門,反正大蛇丸對營業額一點興趣都沒有。
這時候阿斯瑪忽然打著赤膊從浴場裡沖出來,把一疊鈔票扔到桌上,迅速地說:「不用找了!我明天再來!」
鳴人笑著看他匆促離開的背影。很好,不該在的人應該都走光了。他是不知道色情桑拿裡有沒有未成年的員工,不過大家都懂得保護自己。鳴人鎮定地站在櫃檯,二十分鐘後,他感覺到門外有人在徘徊。
終於來了!
是一個有著年輕臉孔的警察,黑頭發,黑眼睛,長得非常好看。
鳴人有些發愣。
「呃——」
「臨檢。」對方冷淡地說。「你是店長嗎?」
「呃——」
「哼,應該不是。」
宇智波佐助慢慢環視整個空間。他注意到牆上掛歪了的營業執照,他湊上前,黑色眼睛仔仔細細地觀察,最後他冷笑一聲,說:「露出馬腳了。」
「什、什麼?」鳴人猛然回過神。
「這營業執照是假的吧?」他伸手敲敲塑膠框。「等著繳罰款吧。」
佐助從口袋裡拿出罰單,掏出筆,問:「店名?」
「…色…色情桑拿…」鳴人囁嚅。
「大聲點。」對方不耐煩地抬頭瞪他。
「色—色情桑拿啦!」
鳴人大吼。他剛吼完,就覺得自己的臉像燒起來一樣燙。他不敢看這名新警龘察的眼睛,但對方滿臉不在乎地填寫罰單,寫完後他走到浴場裡,吆喝著所有人出來接受臨檢。幸好該跑的都跑光了,桑拿男子們都穿好浴衣,乖乖地走出來。
佐助只瞥了他們一眼,眼神還是一樣銳利。
「沒事了。」他轉過來對鳴人說。「別忘了繳罰款。」
佐助把筆和罰單塞回口袋,拉開門,走出去。
這是鳴人第一次遇上臨檢的過程。
〈五〉桑拿男子的戀愛情事
就算從事這種職業,男子們也是很純情的。
對某些桑拿男子們來說,指名是一種恩惠,而且桑拿男子們都忘不了屬於自己的第一次指名。雖然大蛇丸沒有明文規定客人和員工不能談戀愛,但桑拿男子們都很清楚,一旦談了戀愛,也就等於丟掉工作了。
很偶爾的時候,還是有搞不清楚「性服務」和「談戀愛」的界線在哪裡的客人,他們總會在愛得死去活來之後,跑來色情桑拿大鬧一番。
比起臨檢,漩渦鳴人更怕這種情況。他一想到要在滑不溜丟的浴場裡和GAY幹架,渾身便起雞皮疙瘩。不,他可不太會打架啊,雖然一直是個橫衝直撞的毛小子,不過入了色情桑拿之後,幾乎每個夜晚都能聽見隔壁賭場在互相叫駡,接著是骨肉被撕裂的哀號聲。他對這個最沒應付能力了。
大蛇丸說,他們開業這麼久,只遇過兩三個奧客,每次還不都是以完美結局收場。鳴人完全不相信他說的這番話,他真想搞懂上一任在這裡打雜的店員是為了甚麼而辭職。
人家說「莫非定律」,越是不想遇上,就偏偏會遇上。漩渦鳴人這輩子沒比今天還絕望過。
故事是這樣開始的。
一個風流倜儻的GAY,在朋友的介紹之下光顧色情桑拿。他指名了身為零號的木葉丸,從此之後就不間斷地指名他,幾乎每兩天就來光顧一次。木葉丸年紀很輕,有一張可愛的臉蛋和天真無邪的個性,以他的年紀來說,大概還不能分清楚
「愛」和「喜歡」之間的差別,於是木葉丸懵懂地接受了對方的告白,然後,對方要求他辭職。
但是木葉丸不肯。
這一拒絕,就掀起驚濤駭浪。他的恩客沖進來色情桑拿,二話不說直往木葉丸的個人澡間跑,撞開門,一把拉起正用騎乘式服務顧客的木葉丸,然後狠狠地用手捏爆顧客的蛋。
「啊———!!!」
慘叫聲傳遍整條街,一隻野貓被嚇得從頂樓跳下來。
鳴人一把拉住暴走的客人,一邊用眼神暗示大家快點疏散。
「先生!有話好說!」鳴人緊緊架住對方。「木葉丸,快把這個人送醫院!」
木葉丸眼眶含淚。他點點頭,立刻和其它桑拿男子把昏厥的客人抬出去。
「不!我不要!木葉丸!木葉丸!」他歇斯底里地大吼,接著他手一揮,把鳴人摔出去。
阿斯瑪穿好衣服,上前攙扶鳴人。「沒事吧?」
「沒事!快架住他!」
阿斯瑪箭步上前,他把對方的手扣在背後,把他壓到牆上。「先生!你這樣會給我們帶來困擾的!」
鳴人從地上爬起來,他全身濕透,沾滿泡泡和潤滑液。一行血從額頭流下來,他感到一陣刺痛。
「雖然這是你跟木葉丸的個人問題,但是我們也要保護自己的員工!先生,如果你再鬧事,我就要請保全進來了!」
「哼!你們哪有甚麼保全!」男人的臉緊貼在牆上。「我告訴你!沒得到木葉丸的話,我還是會再來的!」
他發狠似地踢了阿斯瑪一腳,憤恨地瞪了他們一眼。他整理衣服,徐徐地從個人澡間走出去,離開色│情桑拿。
鳴人啐聲。他和阿斯瑪無奈地互看一眼。基本上來說,特種營業場所應該都要有一兩個保全的。鳴人可不想兼職討皮痛。
「唉…下次要提醒大蛇丸請個保全囉。」阿斯瑪搔搔頭。
「結果人都跑光了。」鳴人看看一片狼藉的浴場。「媽的,那個男的死定了。」
他們走出個人澡間。桑拿男子們湊在一起交頭接耳,這下大概也能做個警惕。鳴人看看他們,覺得他們的神情不太對勁…是嚇到他們了嗎?他跨過置物間的時候,阿斯瑪忽然拉住他的手。他狐疑地看向他,阿斯瑪皺眉,用下巴指了指前方。
一個警察,站在櫃檯前方,一手拄在櫃檯上,黑色眼睛掃視著放在桌面的花名冊。
他察覺鳴人出現,抬起頭,說:「有民眾報案,說這裡發生流血事件…喂,先生,你額頭上的血流到下巴了。」
〈六〉桑拿男子的戀愛情事2
鳴人拉起袖子,趕緊往自己的下巴一擦。他走進櫃檯,假裝鎮定地掛上笑臉。
「唉,什麼流血事件,是我自己不小心撞到流血的。」
佐助挑挑眉毛,不輕不緩地「哦——」一聲,說:「頭下腳上地撞到嗎?」
一旁的阿斯瑪輕輕咳嗽掩飾笑聲。
鳴人惱羞成怒地抽走花名冊,結結巴巴地說:「如——如果你—沒什麼事的話——就—就請回吧!」
黑色眼睛上上下下地打量他,像在審視什麼物品一樣仔細。最後宇智波佐助收回視線,轉身往門口的地方走。他走了幾步,忽然停住腳,轉頭過來說:「你的傷還是包紮一下比較好。」
皮鞋敲在地板上的聲音緩緩地流失在空氣裡,門一闔,警察的身影隱沒在霓虹燈後。
所有桑拿男子站在個人澡間前,都捨不得轉開眼睛。
「這男的…」兜舔了舔嘴唇。「真不錯。」
「你是說給誰聽啊。」阿斯瑪冷哼。
鳴人捂住自己的傷口,走到裡面拿出一個急救箱。阿斯瑪替他把桑拿男子們趕回工作崗位上後,跟著他走進去。
「還好吧,痛嗎?」阿斯瑪用毛巾擦掉他臉上的血。
「不痛啦。」鳴人隨便用紅藥水滴在傷口上。「那個警察真討厭,三天兩頭來找碴……」
「無所謂,反正他動不了你們一根寒毛。」
鳴人簡單地用紗布覆住傷口,隨便用透氣膠袋在上面貼了十字,繼續到櫃檯前折毛巾。客人仍然陸續上門,桑拿男子們依舊用良好的態度和個人技巧服務顧客。這下不請大蛇丸聘用保全不行了。
其實桑拿男子們的戀愛情事也不是都這麼火爆,大部分都能溫溫和和、平平順順地解決。像之前也有個男人瘋狂地迷戀小百合,每天送花束到色情桑拿,每個月少不了三四個名牌包,最後小百合覺得這樣會干擾到其它桑拿男子們的情緒,鄭重地拒絕了那個男人。看,這事到最後還不是圓滿解決?
要是那男人再來色情桑拿鬧場的話…非把他踢出去不可。鳴人心想。
隔天他立刻打電話給大蛇丸,他難得起了大早,電話撥通之後卻聽到另一頭傳來淫聲浪語。
「啊…!嗯…啊啊!…喂?」是大蛇丸沙啞的聲音。
鳴人吞吞口水,抓緊話筒。「那個,大蛇丸店長,我是鳴人。」
「什麼…?啊!啊啊!啊嗯…」
「我說——」他深深吸了一口氣。「我是鳴人啦!」
「哦!哦哦!嗯喔!…討厭,我在講電話。」大蛇丸似乎翻了個身,聲音變得清晰一些。「鳴人啊,怎麼了?」
「我想請你雇用個保全。」
「哦?」
「昨天有人來鬧事了,戀愛糾紛。」
「是嗎…」大蛇丸在電話另一端思考著。「好吧,我下禮拜就給你派一個過去。」
「好的。」鳴人在這頭比了勝利的手勢。「呃,那我就不打擾你忙了。」
他趕快掛斷電話,深怕又聽到什麼不該聽的東西。
大蛇丸的聲音還在耳邊回繞,大白天的,難道店長就是個不折不扣的野性生物嗎?鳴人站起來,他在自己不過幾坪大的小公寓裡來回走動。快要中午十一點了,去便利商店買個便當吧。他穿上外套,把公寓鑰匙放到口袋裡。
單身漢,沒有女友,將近有二十五年沒親過女孩子的小嘴了。他瑟縮脖子,冷風從外套口灌進去。如果不是因為沒有女友,他怎麼需要在這種鬼天氣出門買便當,又怎麼需要去色情桑拿上班。
媽的,現在看A片都會不自覺注意男優的身材,誰來告訴他這樣到底算不算正常啊!
鳴人一邊在心理嘀咕,一邊走進便利商店,裡面終於溫暖多了。他隨便挑了一個便當,便當的配菜和昨天一樣,看上去泛善可陳。他把便當放上收銀台,從口袋裡掏出零錢時,不小心掉了五百塊硬幣出來。
「啊…」
硬幣往前滾,滾到一雙黑色皮鞋前。
皮鞋的主人彎下腰,撿起銅板。
鳴人的視線順著那雙手往上攀,看到一張讓他又愛又恨的臉。
「你…」他原本平靜的臉忽然變得嫌惡。「是那個巡警嘛。」
佐助把硬幣握在手心裡,好笑地看著他。
「警察不能來便利商店?」
「不,當然可以。」鳴人一把搶過他的五百塊,把硬幣放到收銀臺上。收銀員把便當包好,交到他手上。「那先走一步了啊。」
「等等。」佐助捉住他的肩膀。
這一刻,鳴人有種要被逮捕的錯覺。佐助緩緩伸出手,靠近他,他下意識地緊閉眼晴。佐助把手放到他胡亂用紗布貼的傷口上,說:「不好好處理會留疤的。」
鳴人聽見這句話,悄悄睜開眼睛,看見警察先生俊俏的臉正對著他。
毫無理由地,他瞬間紅了臉。
「不…不用你管!!」他拍掉佐助的手。「再見!」
鳴人一溜煙地跑出便利商店,懷裡緊緊抱著熱騰騰的便當。
媽的,這種反應…
該不會他也淪陷了吧?!
〈七〉鳴人的性向情事
當然不會。
鳴人看了一整天的A丨片,從森乃●姬看到木下由●香,再從新生代的繪●千佳看到雨音●,彷佛是要把十年份量一次打完,又或許是要證明自己對女人還有欲望。他用完一整盒抽取式面紙,垃圾桶裏的爛面紙堆得和山一樣高,最後鳴人精疲力盡地倒在地上,只有螢幕發出的光照亮他疲憊的臉。他身上還穿著出去買便當時的運動服,連外套都來不及掛好,隨便扔在床邊。他到底是有多恐懼變成同性戀?鳴人跳起來,疲倦地打了呵欠,趿著拖鞋走入浴室。
他從鏡子裏看見自己發黃的臉,一副肝不好的模樣。他刷牙洗臉,把手洗到沒味道為止,才拖著沉重的步伐跳上床。三個小時後,還得去色情桑拿上班。
可是他翻來覆去一個小時,不敢闔眼,深怕夢裏面出現的是穿著丁字褲的猛男。
不!他最喜歡的可是繪●千佳啊!
該怎麼辦?!
「該怎麼辦?」阿斯瑪挑眉。「事情都還沒發生…你未免想太多了吧。」
鳴人一邊把保險套放進籃子裏,一邊歎氣,說:「最好是這樣啦。」
「反正如果真的變成GAY,色情桑拿裡多得是男人啊!」阿斯瑪不忘對經過他身邊的百合子吹口哨。
重點不是有沒有男人,是變成GAY這個問題吧。鳴人在心裏哀嚎。他把阿斯瑪的鑰匙牌拿給他,再塞給他附贈的情趣玩具。情趣玩具可不是人人都有得拿的,必須要在色情桑拿消費一定金額,才能得到大蛇丸獨門開發的情趣玩具。
「喔唷,又是新的呀?」阿斯瑪盯著手上轉來轉去、會發光的小玩偶,歪嘴笑了笑。
「祝你使用愉快。」鳴人臭著一張臉把他推進浴場。
少了阿斯瑪,屬於櫃檯的區域就安靜許多。鳴人慢條斯理地整理保險套,不知不覺地想起自己曾經談過戀愛的學生時代,當時他還是學校裏最會打架的傢伙,雖然功課不好,卻有一堆女孩子跟在屁股後仰慕他。當時他和一個叫日向雛田的女孩子穩定交往了半年,最後因為她覺得自己沒有被愛而分手。也許是年紀使然,當時他覺得好兄弟應該要擺第一,女友擺第二,如果因為女朋友而忽略兄弟,那就是沒義氣。
可是現在他寧願用十個好朋友換一個女朋友,真的。
鳴人搖頭歎氣,把最後一個保險套放到籃子裏。這時他聽見開門聲,他猛一抬頭,以為自己會看見他現在最不想看到的人,沒想到來的人居然是…
「你好。」
是日向寧次,阿斯瑪的下屬。
鳴人立刻把花名冊拿出來,擺出笑臉。「日向先生今天一個人來啊?阿斯瑪已經在裏面了,要通知他一聲嗎?」
溫和的寧次立刻搖搖頭。「不用麻煩了,我…我想找鹿丸。」
這個家教良好的男人還說不出「指名」兩個字。鳴人立刻理解地點點頭,把鑰匙牌和用品拿給他。
「謝謝。」甯次居然還溫謙地彎腰鞠躬。
他看著他走進去的背影,不禁感慨起來。連桑拿男子都有一雙溫暖的手可以撫慰,而他只能…
今天下班去光顧泡泡浴女郎好了。
〈八〉男人與女人
在色情桑拿待久了,甚麼和性別有關的俗語都不會相信。他不相信只有女人是水做的、不相信男兒有淚不輕彈,他看過許多豔麗動人的桑拿男子,他們穿起女孩子浴衣性感得很,一和朋友們談起傷心事也是哭得唏哩嘩啦。
話說起來,他也不是不會觀察路上的女人,只是自從在色情桑拿工作之後,看男人的機率比看女人高上很多。
今天小櫻又來補貨了。她穿著網球短裙,短到幾乎快看見底褲,上半身也是套著一件純白色POLO衫,很輕便,像是剛從運動場回來一樣。
鳴人把貨款交給她,她正彎下腰做最後的盤點。
他忍住不瞟向她明顯的乳溝,可是他最後還是拍了拍小櫻的肩膀,說:「那個…超明顯的。」
「哪個?」她心不在焉地問。
「乳溝。」鳴人答。
小櫻敷衍地拉了一下領口,不過衣服還是很快滑下來。她繼續盤點,絲毫不在乎走光問題。
「呃,妳不介意喔?」鳴人問。
「不介意。」
「在路上也…?」
「不是,」小櫻把清單抱在胸前,轉頭對他說:「男同性戀應該不會襲擊女性吧?」
「這…我就不知道了。」
「…是喔。」她上上下下地打量他,露出曖昧的笑容,說:「好吧,你很快就會知道了。」
鳴人把臉別過去,假裝沒聽見。現在才七點半,離色情桑拿開店時間還有一段時間。小櫻把貨都點清後,站在櫥櫃前看著大蛇丸研發的眾多產品,一邊看一邊嘖嘖稱奇。她拿出一個電動霓虹按摩棒,放在手心裏把玩。
「這可是熱銷產品喔。」鳴人說。他從茶水間裏端出一杯熱咖啡,遞給小櫻。
「哦──你也用嗎?」
「少在那邊激怒我。」
他走到櫃檯後,把一整疊帳務資料抱上來。他必須在開店前做完顧客消費金額統整,好在月底前把VIP卡發出去。為了這件事,鹿丸會在開店前提早過來幫忙,畢竟他可是有不輸人的腦袋。小櫻才剛從鳴人手裏拿來電池替按摩棒裝上,鹿丸的臉就出現在店門後,他看見正在打開按摩棒開關的小櫻,露出了然於心的表情。
「喂喂,想太多啦。」小櫻把按摩棒湊到鹿丸鼻子下麵。「來替色情桑拿做帳?」
「甚麼做帳,消費金額統整而已。」鹿丸把包包遞給鳴人,黑色格紋的包包讓鳴人給扔到櫃檯下。「今天幾本?」
「一本半,不多啦。」鳴人把帳務資料掀開。眼尖的鹿丸發現帳務本之間夾了一本清涼寫真。
鹿丸笑著把寫真集拿出來,說:「怎麼,這麼怕變同性戀?」
「去死。」他把寫真集抽回去,塞到櫃檯下。「我才在想鹿丸你明明是異性戀,幹嘛來搞這行…」
「你又知道我是異性戀?」
「不是嗎?」
鹿丸笑而不答。他把帳務本捧進茶水間裏,關上門。小櫻手上的按摩棒還一跳一跳的,她同樣望著鹿丸的背影,說:「這傢伙還真神秘。」
「神秘的…是拿著按摩棒的妳吧。」鳴人嘴角抽搐,說。
〈九〉更衣室裏的拷問
不知道是誰先傳開的,又或是漩渦鳴人看著桑拿男子們的眼神開始有了轉變,大家開始偷偷討論起鳴人的性傾向,趁著鳴人在整理毛巾時觀察他的小拇指有沒有翹起來、清理堵塞排水孔的陰毛時是不是會羞得臉紅。雖然是偷偷觀察,但鳴人早就知道這一個禮拜大家都不太對勁,尤其是送貨來的小櫻,站在門口和好幾個桑拿男子竊竊私語,不曉得在聊甚麼東西,一邊看著他一邊掩飾笑聲。
阿斯瑪對這一切了然於心,鳴人是個直來直往的人,如果哪天他認真地煩惱起來,一定會找他討論,到時候不管他是不是同性戀,他都會替他解決問題。
桑拿男子們即使是在色情桑拿上班,小部分的人仍然有自己的戀人,一半隱瞞著伴侶從事色情行業,一半受到伴侶的支持,甚至伴侶也會上門光顧。對他們來說,性和愛是分開的。「性服務」不是做愛,是合法的體液交換,是可以用金錢換取的東西。
捏蛋事件過後的一個禮拜,木葉丸回來上班了。他扭扭捏捏地說自己給大家帶來麻煩,桑拿男子們在下班後替他開了小小的慶祝會,這讓他寬慰許多。大家把東西收拾好,在更衣間用長椅並成矮桌,阿斯瑪把高級壽司端進來,鳴人從冰箱裏拿出冰涼的汽水。所有桑拿男子們擠在更衣室裏,舉起紙杯慶祝。
木葉丸放下紙杯,有禮地說:「那時候驚動到大家,真是不好意思!」
「哪里的話,桑拿男子們都是一夥的嘛。」鳴人說。
木葉丸感激地看了他一眼。兜靠在牆壁上,推推眼鏡,說:「那個男的後來怎樣了?」
「哪個?」
「被爆蛋的那個。」
「喔…那已經沒事了,我壓下來了。」阿斯瑪說。
桑拿男子紛紛對他投以讚賞的眼神,除了百合子之外。百合子今天沒班,這讓阿斯瑪大失所望。
「沒鬧上法院就很了不起了,」鳴人說。「還是請各位桑拿男子們小心啊!」
「這當然,」開口說話的是犬塚牙,算是行情很好的桑拿男子。「不過…木葉丸,你幹嘛一開始不拒絕他啊。」
「我、我不知道他是那個意思嘛…」
「哪個意思?」
「嗯…要我只屬於他的意思。」
「哎──太天真啦!」牙把臉湊近木葉丸。「一旦你真的和他在一起,以他的脾氣,應該會…」
「會…?」
牙露出陰險的笑容。
鳴人趕緊把杯子舉到兩個人中間。「牙,別亂講。」
「實話嘛。」牙撇頭,拿起一個豆皮壽司。「談戀愛本來就是條件交換,講求實際。」
桑拿男子們開始竊笑,他們說好了今天要在慶祝會上好好拷問鳴人一番。兜藉口要拿禮物給木葉丸,把他偷渡出現場,免得他聽見甚麼限制級話題。
眾人逼近鳴人,把他團團圍住。每個人手上都拿著生魚片壽司。那是鳴人最討厭吃的。
「你…你們幹嘛。」他警覺地往後退一步,發現站在他身後的是笑瞇瞇的丁次。
「丁次,架住他。」牙說。
丁次立刻兩手穿過鳴人的腋下,架住他的雙臂。
鳴人開始覺得不妙,他乾笑兩聲,說:「喂喂,我平常那麼罩你們,幹嘛這樣整我!」
牙好整以暇地坐在長椅上,說:「怎樣?不從實招來就要吃生魚片喔。」
「…是要招甚麼!」鳴人對空氣翻翻白眼。「好啊,你們問,我都說。」
現場一片歡聲雷動,無論是異性戀還是同性戀,每個人都一副興致勃勃的模樣。
「鳴人…」牙故意壓低聲音。「你…你是不是覺得自己開始喜歡男人了?」
「……」鳴人糾結很久還是沒能發出聲音。
「你…喜歡過女生嗎?」
「當然有啊!」鳴人抬起頭大吼。
「多久以前喜歡的?」鹿丸忽然從後方發出聲音。
鳴人忽然說不出話。他上一個告白的對象,已經是距今五年前的事了。
桑拿男子們紛紛放下手中的生魚片壽司。答案呼之欲出了,接下來就等時間的催化。鳴人一動手,掙脫丁次的牽制,說:「是不是有那麼重要嗎?」
他似乎有些惱怒,放下紙杯就想離開。
桑拿男子們面面相覷,被他的反應嚇到了。就在鳴人要踏出更衣室的那瞬間,阿斯瑪拉住他,說:「別生氣,鳴人。大家只是不希望看見你那麼煩惱而已。」
鳴人皺眉,掃視在場所有人,仍然是轉頭離開了。
〈十〉火之意志
他從來不覺得自己會喜歡男人,一點也不覺得,一旦所有人都要逼他正視這個問題,他會覺得很煩躁。鳴人在熱鬧的街道上蹣跚地走著,這個燈紅酒綠的城市,愛情唾手可得,就看你願不願意用金錢去買而已。他賭氣離開色情桑拿,也不管他的工作還沒做完,這一刻,他想要躲進泡泡浴女郎柔軟的胸部中,用女人滑嫩的肌膚安慰一下他焦躁不安的心。
鳴人扁著嘴,眼睛胡亂掃視朝他張牙舞爪而來的霓虹招牌。他最常去光顧一間叫做「火之意志」的泡泡浴女郎按摩店,裡面的女郎個個熱情如火,身材也火辣得教人噴鼻血。鳴人雙手握拳,決定要好好享受來忘掉這些日子的不愉快。
兩個穿著超短浴衣的女子向他走來,白嫩的手搭上鳴人的肩膀,一個女子推開門,霎時粉紅色的燈光朝鳴人撲來,他頓時覺得身體輕得可以飄上雲端。裡頭的媽媽桑看見他光顧,立刻搖著扇子走過來。
「怎麼最近那麼常來啊!」
一頭金髮、擁有G罩杯以上的綱手就是「火之意志」的媽媽桑。她擁有不老肌膚,據說她的第一個客人都已經八十歲了。綱手豪爽地拍了鳴人的肩頭,揉亂他的頭髮。
「事情多啊…很煩。」
「這時間你不是該在色情桑拿上班嗎?」
「我翹班。」鳴人扁嘴。「老樣子,指名阿瑪魯。」
綱手嘖嘖兩聲,說:「運氣不好,阿瑪魯沒空。」
天啊,人一旦倒楣就是無窮無盡地倒楣下去。鳴人大嘆一口氣,一屁股坐在櫃台旁的沙發椅上。綱手見狀,也跟著坐過去。
「有心事?」
這時她看起來就像個好心的大姊姊。
「沒甚麼啦。」
「談戀愛了吧。」綱手凝視著他的眼睛,了然於心的說。
鳴人身體一抖,他知道自己腦海中閃過了某個人的臉。他跳起來,結結巴巴地說:「才沒有…才沒有咧!我…我要回去了!」
綱手一把捉住鳴人的衣角,反手將他制伏在牆邊。綱手的力氣也是大得嚇人,據說年輕時店裡完全不用請保全,靠她就行了。
鳴人奮力掙扎,一邊大喊:「饒了我啊!綱手奶奶!」
綱手一聽見「奶奶」兩個字,把鳴人壓得更緊了,她面露兇光,笑裡藏刀地說:「姊姊好心幫你解決戀愛問題,居然敢不從…」
「拜託,我真的沒有戀愛問題!」
「是嗎──」綱手瞇起眼睛,險惡地笑了。「那我打電話問問大蛇丸該怎麼處置你翹班的事好了…」
大蛇丸!?
大蛇丸肯定會把他吊起來SM啊!這有甚麼好問的!
鳴人冷汗直流,原本那種鬱悶的心情一掃而空,他腦內只剩下掙脫的慾望和害怕的感覺。
「好嘛!現在是流行拷問是不是!」鳴人緊閉眼睛。「我的確…的確有一點點煩惱啦!」
綱手稍微放鬆力道,讓鳴人能夠站起來。她滿意地點點頭,問:「然後呢?」
「然後…我只是…我只是…」鳴人越說越小聲。「只是懷疑自己喜不喜歡男人而已。」
他低下頭,窘迫的模樣讓綱手覺得他挺可愛的。她拍拍鳴人的肩膀,說:「雖然這種時間點才在思考有點晚,但也不失是人生一大突破。你有了心上人嗎?」
「我…」鳴人皺眉思考。他有喜歡上那傢夥嗎?
「沒關係,別心急,」綱手說。「時間會告訴你一切,有煩惱可以再找我商量啊,有誰想逼你給個答案,你別理他們就對了。」
她話說完,就放開鳴人。他虛脫地坐下來,在內心翻翻白眼,心想,剛剛妳還不是用暴力脅迫我說出來。綱手哼著歌走到櫃台後,阿瑪魯恰巧從簾子後出現,鳴人眼睛一亮,隨即打算拋開一切,舒舒服服地享受接下來的服務。
〈十一〉精盡人亡
人生就是在打一場怎麼也死不了的戰役,除非你斷氣,否則再怎樣都得抗爭到底。鳴人就是抱著這種心情,每晚打槍打到凌晨,沒有把櫃子裡的A片都看過一輪是不會睡的。他垃圾桶裡的衛生紙已經滿到地板上,隔壁鄰居還覺得奇怪,怎麼每次放在門口外的垃圾袋裡總是裝滿白白的衛生紙團。
鳴人拖著精疲力盡的身體上班,被榨乾精力的他面黃肌瘦,讓桑拿男子們嚇了一大跳。阿斯瑪頗有義氣地拍肩不語,隔天拎了一盅雞湯給他進補進補。鳴人懷著一百二十分感激的心情把雞湯喝下肚,但入夜後依舊沒少打槍這個程序。
「唉,人生。」兜感慨地在他面前推推眼鏡,搖搖頭,走進澡間。
「你可以的,加油啊!」牙給他一個打氣的手勢。
「...」鹿丸只有看他一眼,甚麼也沒說。
鳴人已經連抬起眼皮的力氣都沒有。
好險木葉丸還算貼心,下班後會主動留下來幫他清理堵在排水孔的陰毛。
「謝謝你,木葉丸。」鳴人感動地用手輕摸他的頭。這小子前途無可限量啊。
「不客氣,鳴人哥哥。是阿斯瑪說如果不幫你你就會死掉,所以...」
木葉丸露出無辜一笑。鳴人在心中啐聲,逕自把陰毛渣丟到塑膠袋裡。
兩天後又到了進貨時間,小櫻提著一袋新推出的情趣用品走進色情桑拿,一抬眼就被鳴人的壞氣色嚇得倒退三步。
「你...你怎麼了?」她皺眉。
「沒怎麼。」
「我不信。」她把貨拿出來放在桌上。「看你這面黃肌瘦的模樣,每個晚上至少有三槍吧。」
鳴人懶得回嘴,事實上三槍正是他給自己的最低設限。
小櫻一邊填寫貨單,一邊說:「我是不好插手你的感情啦...不過,如果你真的對那警察有興趣的話,我倒是知道他都在哪裡填巡邏單。」
這句話不說還好,一說就讓鳴人原本瘦下來的身體顫了顫。
鳴人清清喉嚨,說:「是,是喔,不過我對這種事沒興趣。」
「哎,別急著逃避,反正去搭訕又不會少一塊肉,也不會有人把你抓走呀。這又不犯法。」
鳴人著實猶豫了起來。他握著電動按摩棒的前端思考,矽膠被捏得扁扁的。
是啊,兩個男人做朋友,好像也沒有不妥,而且他又沒意淫過他,說不定他對那傢伙一點感覺都沒有呢。
這時候小櫻又繼續說:「既然你一直都很煩惱,不如一次解決,再見面看看嘛,搞不好有甚麼新突破。」
被這麼一鼓吹,鳴人心裡也漸漸有了想見那傢伙一面的念頭。
「好啦...不然...妳告訴我他都在哪裡填巡邏單。」
所謂一步錯步步錯,漩渦鳴人不久後就會了解這個道理。
下班後,他走到鏡子前拍打臉頰,希望可以讓氣色好一點。鳴人懷著一顆期待的心,在洗手台前用洗手乳把保險套的橡膠味洗得乾乾淨淨,用水沾濕抹順頭髮。
那黑髮黑眼、長得好看的警察就在兩條街外填巡邏單。那裡是這一代最複雜混亂的地方,連在夜世界生活習慣的鳴人都很少去。沿途的街道有不下四五個醉漢,還有躲在暗處尋找獵物的阻街女郎。他用外套把自己包緊,直到燈火通明的街道上才敢大口吸氣。
他提振精神,把臉皮捏得紅通通的。他看見不遠處的店家牆上掛著藍色巡邏箱,那小小的箱子現在看起來好像會發光。
在鳴人提起腳跨出第一步的瞬間,他被一個人用力撞上。一陣香水味鑽進他的鼻腔裡,過肩長髮披在他的身上。是一個女人,鳴人趕緊扶住對方,在他還沒和她四目相交以前,她脫口而出的名字便讓他驚愕。
「...是鳴人嗎?」
日向雛田用她柔柔的嗓音說。
TBC